90後不想被妥協 飛到巴黎學花藝創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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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mi的工作室位於葵芳的工業大廈內,遺世獨立的一隅,與看似收數公司的小辦公室為鄰。甫走近半開的大門,滿室花香四溢至冰冷乏味的工廈走廊,瞬間讓人沐浴於一片芬芳。斗室不過數百來呎,正被逐點抽乾水份的紅玫瑰與滿天星並排倒吊於窗邊、相機和一系列工具零落地置於原木色的工作枱之上,分別購自花墟以及從台灣空運而來的新鮮花材散落四周。小小的工作室物件雖多,卻亂中有序,舉目所及皆與花相干,讓人有置身植物學者的家之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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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的離開,竟然成就了與乾花的緣份

這家乾花工作室的主人Semi是位「花癡」,一談及乾花,她便如數家珍。從乾花的特質、到鮮花被製成乾花的連串過程,再到不同花材被製成乾花後的效果,她都了然於胸。Semi與乾花結緣,始於大學二年級的一趟台灣之行。當時她在台灣的《聯合報》實習,機緣巧合下到了台南參與一個乾花製作的工作坊。於自小著迷於花卉的她而言,那是個命運般的邂逅。「回港後我自己去買鮮花製作乾花,然後拍照放到Instagram上。最初只是玩樂性質,是純粹分享而已,但發佈了兩三個帖子後,開始有人來問我賣不賣這些作品,於是我就開始了這個兼職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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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上乾花那年,母親拋下一句「是時候去追尋自己想要的事物」,便離開了同一屋簷下二十多載的丈夫和女兒。父母離異,為初長成的Semi留下滿腹的不理解與負面情緒。乾花這門新興趣遂成為她的減壓方式與精神寄托。

踏入人生的第二十四載,回望當初,母親的離去,對她來說其實也是解放:「母親以前管教很嚴,我中學時,甚麼時候寫完作業她也會管我。而我父親卻不是很管我,所以他們一離婚,我便自由了。我今天的事業某程度上亦歸功於我媽媽,她放開了我,也放開了自己。」

如果有一天我三餐不繼,就會去打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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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新聞及傳播學系畢業的Semi曾涉足本地傳媒行業,在某大報當實習生。兩個月時間,讓她發現那不是一個適合自己的世界。「有很多同學同樣在傳媒行業工作,他們不時都跟我分享,自己所寫的文字因公司的政治取態而被刪減。我是個堅信自由的人,害怕若當上記者,我所堅信的會被這一行磨蝕。我不想被妥協。」

不甘原則在妥協中被磨蝕,又不願當個平凡的打工仔,沿著恍如定律的人生路線走:「我跟很多當代年輕人一樣,是喜歡拐彎、不喜歡跟隨既定路程的人。我從未打過工,並不認為打工是必要的,但我亦不抗拒打工。如果有一天我三餐不繼,就會去打工。」

於是,這份興趣順勢成為她延續至今的事業:「當初決定以此為業時,由於是IG shop,客人都是網上找來的,收到訂單才去買花製作,所以成本很低。我需要的不過是一間工作室,而當時我的工作室月租六千元,裏頭的桌椅、架子、櫃臺都是在捐贈舊物的Facebook群組中得來的二手傢具。」

年輕人的經營之道 佛系管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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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G shop Daisyzoom踏入第四年,雖一直保持收支平衡兼有穩定盈利,但Semi的管理哲學和理財之道其實十分「佛系」:「我賣的乾花其實價格不算低,屬於中等水平。淡季時我的收入跟剛畢業的大學生相若,但旺季的時候生意較好,平均下來生意額也不錯。只要我銀行戶口裏的金額大概差不多,沒有變少,那就可以了。」她隨手拿起花枝,剪去多餘的枝葉,笑道:「有人欣賞我的作品,我做得開心,就當作是薪水的一部份吧。」

在寧靜的工作室中獨自與花材作伴,每天以乾花創作。乍聽之下,與開樓上咖啡店一樣,是件洋溢文青風味的優差,但背後的辛勞卻不為外人道。自開業初期至今,從購置、搬運、處理花材、製作乾花,到交收貨品,她一直是One-man band。另有正職的男朋友偶爾會來幫忙打理雜務,處理訂單,但絕大部份的事情都需要她親力親為:「剛剛正式開店的時候,每逢旺季,每天都工作到凌晨兩、三點。我的工作室在葵芳,家卻在鴨脷洲,我不喜歡在工作室過夜,但回家需要一到兩個小時。回家後倒頭就睡,隔天早上七、八點又起床回去工作室,連衣服都沒有配搭過。曾經有一個多月起床後沒有照過鏡子。」

以花見人;以人見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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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歐洲,花藝是門專業的藝術,而以花從事創作者,不是「賣花的」,而是「花藝師」。為了配得上「花藝師」的稱號,Semi一度留學巴黎兩個月:「法國花藝祟尚自然風,從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風景,在不一樣的花枝下藏著不同的泥土。枝葉凌亂,花草蓬鬆的程度是很多香港人無法接受的。他們會以一些油畫的色調為基礎,創作出相應的花藝作品,但香港根本沒這樣的市場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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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缺乏深厚文化根基的香港,既要堅持自己對美的追求,又要在競爭中存活下來,絕非易事:「如果我認為客人想要的款式太難看,我會盡我所能,讓他認同我提出的做法是比較好看,比較美。」對於美,Semi有自己的一套執著。當成本約二十元卻可以以十多倍價錢出售,利潤極高的「浮游花」大行其道,同行們賺得不亦樂乎之際,她卻堅拒從眾。即使客人要求她製作,她亦禮貌拒絕:「你紮花係點,你個人就係點;你個人係點,你紮花就係點。我不會賣我覺得不美的東西。」

撰文:Nuong
攝影:洛.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