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女背後 黃潔慧
要數香港女名嘴，除了阿姐級的李慧玲外，三十五歲的黃潔慧是新冒起的紅人。 她原是電視台記者，去年六月由陳志雲親自邀請過檔，作為時事評論的新人，第一個任務就是接替李慧玲，成為傍晚烽煙節目的主持。外界免不了拿她與李慧玲作比較，有報章更形容二人為「惡女爭霸戰」。 「有些人覺得你大聲就是聲大夾惡，我不會為他們改變，皆因我的判斷是基於大堆資料和邏輯推理。」黃潔慧聲如洪鐘的說。只要認為是對的事，她不怕據理力爭，懶理別人說 她惡。 咪前，她可以辯論員上身，咄咄逼人；咪後，她是個鍾意鬆弛熊、喜歡到深水埗平民飯堂幫襯的普通女子，會煲湯鱝男友箍住他的心，「其實我好似一般女仔，覺得結婚生仔是個唔錯的選擇。」 黃潔慧粗眉大眼，不笑時看起來很嚴肅，有電台同事指她「平日在公司經過，都有股殺氣」，她直認不諱：「返工會不停諗№，一認真時個樣就好惡。」 她說話時聲音洪亮，連陳志雲也忍不住說：「你講№可不可以唔好咁大聲？」但她說控制不了，「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生活，但我無權選特首，又無自由選擇唔交稅，一說起就會好勞氣。」 每晚主持電台烽煙節目，大概是她最戰鬥格的時候。只見她全神貫注準備時，連灌兩罐咖啡，開咪又以濃茶代水，說起話來像機關槍，對方慢一點也接不上嘴，「開咪前會喝一支葡萄適，令自己思路清晰。」 她自認「惡」得有道理，「鬧人『離晒譜』只需幾秒，但我用一大堆資料去指出你有幾離譜，整件事當然變得好強硬，但我對得住自己的判斷。」她早前在節目內，就陳茂波事件訪問立法會議員黃國健，對方指斥她無資格代表整個社會發言，她即時跟他爭辯起來，「聽說他不反對新界東北發展由其他人接手，便請他講幾句，怎料他突然對我人身攻擊，即時扯火。」 賣個性 有網民形容她是「八婆」，但不少聽眾喜歡她夠真，「電台是賣個性的地方，聽眾喜歡你，是因為你有個性，不可以無立場。」要暢所欲言，原來也需要時間適應，「以前做記者，所有事都要客觀、無感覺，只向觀眾提供事實，所有個人情感只限於facebook，但開咪要有立場，起初很不習慣。 「報新聞和開咪的聲音已經好唔同，要重新學習；我習慣講道理，經常講很多資料，但原來聽眾會聽唔切，於是講少鱓，慢慢鋪陳。」她慢慢學懂在嚴肅的資料之間，穿插輕鬆話題，讓聽眾有停頓位吸收，「講纒自己№，聽眾現在都知道我小時候住屯門、最鍾意食乳鴿。」 開咪一年多，工作漸漸上手，但每次開咪她仍十分緊張，「有時會發台瘟，試過將『呢?正一豬頭骨』說成是雞頭骨，講錯了都唔知。」她咯咯大笑說 未開咪前，她是電視台記者，跑在新聞最前線，「記者的工作已做到很純熟，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收料，一聽就知要用邊句sound bite和角度，其實很車衣。」離職意向逐漸萌生，遇覑陳志雲正物色時事評論的新血，在朋友介紹下，便找上了她。 黃潔慧第一天上班，陳志雲告訴她已準備了特別任務，就是接替李慧玲做傍晚節目，一個月後開咪，「人家已經給我一個好靚的平台，做唔好就是我的問題。」她愛向難度挑戰，「不能接受無進步，希望人生每一階段都有進步。」 好多人拿她與李慧玲比較，陳志雲如此點評二人：「李慧玲資歷較深、收風好強；潔慧則分析力較強，各有特色。」黃潔慧較李慧玲年輕一大截，這亦是陳志雲看中她的原因之一，小妮子急急補充：「不是暗寸她老，我的賣點是分析和觀點。」 她二千年在中大新聞系畢業後，先做《星期日檔案》，「最初覺得好勁，因為以前要好有經驗的記者才做到，便膽粗粗試?，怎料一腳踩入惡人谷。攝影師都是大師級，成日畀人鬧，『你話我知影咩先啦，唔好影完返去唔用呀』、『你諗掂先好叫我影』，他們是用自己的方法，令我這個妹妹進步。」 惡人谷 妹妹逐漸學會生存，也學識惡起來，「曾到嵩山少林寺採訪，七天的行程大部分時間都不准我們拍攝；跟方丈做訪問，對方因為講錯一句話，就要我把整段影片刪除。」她不肯，即時遭少林武僧包圍，不刪除不准下山，最後要偷龍轉鳳，把訪問的影帶換成空白影帶後刪除，才能脫身。 「下山後，我們拍攝河南的街牌，怎料中間人不准我們影，即刻火都鈬埋，在街上用國語罵了他十五分鐘，連街牌都唔畀影，他是河南省省長嗎？」她憶述這無理的一幕，依然語中有火。 黃潔慧的火爆性格，原來早在兩歲多時已發作，「小時候住ṃ房，廁所、廚房都是共用的，有次隔籬房的哥哥霸覑廁所好耐，出來時反而鬧我媽媽，我即時反擊：『做乜鬧我阿媽？』媽媽也嚇了一跳，為何個女一懂說話就鬧人。」她笑說。 以為她的童年仗覑這種本事橫行無忌，可是一物治一物，她有個不准駁嘴的爸爸，「他不准人逆他意的，有次電視在播萬梓良、李美鳳做的劇集，他覺得李美鳳好靚，我隨便說了句：『都唔係好靚鎹』，他突然將整䒷飯Å掃晒落地，我還要死死地氣執番鱓Å，跟他說對不起。 「面對不講道理的爸爸，更加明白講道理的重要，我把口不會挑戰他，但腦裏會思考反駁他的說話。」她的邏輯思維，就是這樣練成，更在中學時代發揚光大。唸保良局百周年李兆忠紀念中學的她，中四開始參加辯論比賽，打敗過不少傳統名校，中學和大學出戰過三十場辯論賽，只嘗一敗，她亦贏過不少最佳辯論員獎；卻因為過分認真，嚇怕了其他 戰友。 「中六時，每次比賽都督促隊友好好準備，但有一天開會，隊友每人給我寫了一封信，內容說他們好大壓力，指摘我催迫他們而且不近人情。一路睇一路爆火，最後嬲到把信燒了。」她說。 不過，所向披靡的「惡女」也有弱點，能收服她的，應該只有男友一個。「試過在忙碌工作時，收到他的電話時cut線，他很嬲。一聽到他說話無尾音、講極都唔收聲時，就知他是認真罵我，惟有唔出聲等他講完。現在都不敢cut他線，頂多扮聽不到電話響。」 繞指柔 男友是她在電視台的舊同事，拍拖一年多，「工作了六年，一次也沒有合作過，見到只會hi和bye。直至最後一年，因為膝蓋水腫，才跟他開始在網上交流。」對方趁機約她一起看中醫，她笑說這種追女仔方法很老套，「不是覆診的日子又走來陪我，他很怕醜，跟我說話時不敢望我，而且零表情，但拍拖後就很多0野講。」 黃潔慧也有柔情的一面，平日會煲湯男友開心，「煮飯不是很拿手，有時好吃有時不好吃，但好叻煲老火湯，十個男仔、九個半見到咁都會加分，男友都好恨我煲多幾次給他飲。」 訪問中，這一刻的她最溫柔，「聲線做不到小鳥依人，但其實好喜歡有性格或大男人的男人，不介意男友食住我。」男友喜歡電子器材，黃潔慧雖不感興趣，但拍攝期間看到舊樓天台滿布天線，她還是不經意地說：「搵日要帶男友上來睇0野。」 記者跟她在電話中談感情世界，剛巧男友在場，她即時撒嬌，跟他耍花槍，「哎呀，講緊你啊，你行開啦！」寸嘴新人王忽然化為繞指柔，跟她開咪的形象差天共地。「其實我好傳統，覺得結婚生仔都是個唔錯的選擇。」當追問她有否計劃結婚，她只大笑三聲作回應，「如果話有，到最後結唔成咪好尷尬！」 再惡死的女人遇上愛情，也有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。 秀才遇著兵 凡愛講道理的人，最怕遇上蠻不講理的另一半，黃潔慧也曾跟這種人拍過幾年拖。 「他很有主見、霸道，任何事都不畀我駁嘴，我覺得係個天派他落收服我。年輕時對愛情很盲目，只追求有感覺，不理會能否與對方相處到，以為只要包容、遷就一下就無問題，但行不通，包容也會黑面，勉強無幸福。」 秀才遇覑兵後，她也試過中、港兩地戀，「他是廣州人，為了見面，每逢星期六朝早都搭火車上廣州找他。」維持了一年多，前男友卻說捱不住，「不能忍受每星期分離一次」，最終也是分手收場。「所以話，拍拖好講在right timing遇上right person。」她哈哈大笑說。 主持電台節目不用見樣，但黃潔慧開咪時仍表情多多，說得肉緊時就會指手劃腳。 黃潔慧最憎人玩「語言偽術」，若對手如此，她的說話會像身後的魚骨天線般尖銳，「不可以畀某些人愚弄。」 基層出身，令她更關注社會的弱勢社群，「小時候很窮，試過到親戚家借錢，連車錢也沒有，媽媽要問隔籬屋借，再帶著我和妺妹由屯門去柴灣。」 雖年過三十，但她仍童心未泯，最喜歡鬆弛熊，「平日最大的娛樂就是看電視，最愛看英文電視劇。」 小時候雖然窮，但她（左）並不覺得苦，「無錢去街就到圖書館歎免費冷氣；無錢買鮮榨橙汁，媽媽會買濃縮橙汁開水給我們喝，雪凍後又可以當冰條吃。」 黃潔慧（左一）的第一份工，是在無铫新聞部當實習記者，「要穿套裝，畀呂秉權（右一）笑了很多年，說我個look似去選區議員。」 貴為女名嘴，但她的生活依然很平民，家住深水埗，經常出入同區的美食廣場，「唔覺得做主持有咩咁巴閉，而且深水埗有很多好0野食，又方便！」 她曾在《星期日檔案》工作，到過不同地方採訪，「曾探討香港人做飛機師有幾難，要先到澳洲拍攝，再去新加坡影他們怎樣培訓機師。」 工作忙，她和男友拍拖時間不多，「未必撞正同一日放假，平時多數是他等我放工後一齊食晚飯。」書展期間，她和蔡子強舉行新書簽名會，男友（右一）到場支持之餘更充當攝影師。 沒有笑容的黃潔慧看起來很惡，以為她為人巴辣不好惹，怎料第一次見面，談不夠五分鐘她已像對朋友般對記者嘻嘻哈哈。 撰文: 石樂彤 攝影: 張恩偉 設計: 美術組
